全球視野下的經濟危機與階級鬥爭:2016世界縱觀

國際關係

在國際關係的角度來看,我們經歷的時期沒是沒有歷史先例的。過往總有三四個超級強權在歐洲或全世界範圍爭奪霸權。因此以往的國際關係多半是由長時期的權力平衡和不時的戰爭所構成的。

經濟上的不穩定,也表現在更劇烈的政治上的不穩定。國際關係正在經歷自二戰以來最緊張的時期。自蘇聯瓦解後,美國帝國主義在各地表現極具侵略性的擴張趨勢如:巴爾幹半島、中東、中亞、北非、巴基斯坦,以及近來的非洲,造成了一個混亂局面。

托洛茨基在二戰前就預測:美國會成為統治級世界強權。但也加註道其強權的根基同時也混入了炸藥。911恐怖攻擊就戲劇性驗證了這個預測。

美國於1945年確立了自身為世界強權的統治地位。美國崛起的同時也伴隨著歐洲帝國主義力量的崩潰。二戰摧毀了日本與西歐。盡管受到了來自蘇聯力量的威脅,美國在經濟、軍事、政治上仍占據統治地位。

如此不安定的平衡被建立起來並持續約半世紀。權力不在倫敦、巴黎或華沙,而是在莫斯科與華盛頓。這個時期的美國無法介入如:伊拉克、敘利亞或南斯拉夫這些蘇聯影響範圍內國家的內政,遑論干預烏克蘭、格魯吉亞等當時還是蘇聯一部份的地區。

然而蘇聯在20多年前的瓦解完全改變了整個局勢。受制於內部危機與大規模抗議浪潮的壓力,莫斯科被迫撤出東歐,蘇聯主導的華沙條約組織也告終止。然而北約仍然繼續存在,持續對俄羅斯造成潛在威脅。

1980年代,美國總統裡根曾向蘇聯領導人戈爾巴喬夫作出口頭承諾,保證西方無意將北約往東方擴張到蘇聯勢力範圍內。這是個謊言。過去二十年,美國已經有系統地把北約往東方擴張,並把先前在蘇聯勢力範圍內的幾個國家納入其陣營之中。

南斯拉夫解體的背後是德國與美帝的計謀。對南斯拉夫人民來說,這是完全反動的發展。對俄羅斯來說,這簡直是奇恥大辱。就算俄羅斯派遣軍隊駐紮南斯拉夫,他們也只能無助的旁觀、容忍西方勢力進入當地接管。

在過去,我們看到全球性矛盾通常會導向世界級大戰。但是這不再是可能的出口。世界上各個力量的勢力對比杜絕了世界大戰的爆發。但這不代表和平時代的到來。相反的,這些矛盾會通過一系列的無休止的小戰爭所爆發出來,導致駭人的流血和混亂。

盡管美國仍然保持有強大的力量,但它早已不是所向無敵的。美帝分別在阿富汗、伊拉克戰爭中暴露自身的極限。就算是最強的帝國主義國家也不可能直接干涉世界上無數的衝突。當公眾輿論急劇轉變反對對於外國的干預時,美國將很快在經濟和政治上感到無力。目光短淺的小布什集團對此教訓完全無感,但他的繼任者則經歷了更加痛苦的學習過程。

俄國與美國

在美帝的催促下北約挺進到俄國的邊境。巴爾幹半島和波蘭先後加入北約。但美國人試圖拉攏格魯吉亞可說是下錯了棋。俄羅斯揮軍瞬間擊毀格魯吉亞。美國人反過來被羞辱了。俄國人奪走大量華府提供給格魯吉亞統治集團的武器裝備,連馬桶座也不放過。

對美國來說這個警告再明白不過了。克裡姆林宮怒喝:"到此為止,不准再進一步!"。但美國的統治集團是"三不猴",即所謂”不見不聞不言”。2013底,當德國準備從烏克蘭收兵時,麥坎與共和黨同盟卻跳出來逼奧巴馬介入。他們想對俄羅斯報格魯吉亞的一箭之仇,讓格魯吉亞加入歐盟與北約。但認為普京會不吭一聲接受烏克蘭損失的想法是愚蠢至極的。他們更荒唐地指望普京拱手讓出克裡米亞,這個俄羅斯海軍在塞瓦斯托波爾有一個大型軍事基地的地區。

在極端國族主義和法西斯份子的奧援下,基輔的右翼政變成功地推翻了亞努科維奇政府,但他們的行為也讓烏克蘭掉入經濟崩潰與內戰的深淵。但可預料的是,西方對烏克蘭人民的承諾並沒有兌現。而儘管他們舞刀弄槍語帶威脅,他們也沒有挺身而出對抗俄羅斯。

對俄羅斯進行的制裁並沒有削弱它的政權,反而是強化了它。普京的地位在烏克蘭危機與美國制裁前還算不是強而有力的,但是美國采取的“懲罰俄羅斯”的一系列舉措卻導致了與預期完全相反的結果。普京得以乘著"愛國主義"浪潮順勢而行,一度享有逼近90%的支持率。

表面上,普京的地位得以在烏克蘭與敘利亞危機中收益似乎是十分詭異的。而西方試圖孤立普京的努力付諸東流。現在的普京是敘利亞的司令官。縱使美國強硬地對其持續基於克裡米亞與烏克蘭事態發展的仲裁,我們也能自信地預見,歐洲同盟們會安靜的放棄仲裁行動。危機重重的歐洲經濟需要俄羅斯的市場與天然氣,而歐洲資產階級也同樣需要俄羅斯來收拾敘利亞的殘局,結束無止境的難民潮。

但如果深入去看,情況很明顯的不像我們看到的那麼穩定。俄羅斯經濟因原油價格下跌與西方的仲裁每況愈下。實際工資也開始走低。中產階級無法再享受在倫敦與巴黎美妙的週末,但它咕噥兩句,卻毫無作為。受到俄羅斯官方對於烏克蘭說辭的影響,俄羅斯工人對烏克蘭法西斯與極端國族主義的行動心生反感,讓普京能利用他們對東烏克蘭兄弟姊妹們的同情,使他的民眾支持率飆升。

一時之間普京也許還能咬著權力,但一切事物都有其極限,而歷史最後會把帳給結清。經濟危機快速地讓許多工人的生活水平降低,尤其是在聖彼得和莫斯科之外的地方。群眾雖然有耐心,但是他們的耐心也是有極限的。於2015年底發起的長程卡車司機罷工,就能看到這個極限是那麼明顯。也許這是個些微的病徵,但俄羅斯工人會用嚴重抗議和罷工方式來表達不滿,也只是早晚的問題。

普京有足夠的自信在敘利亞發動軍事進攻,打得西方國家措手不及。因此,這位常被西方咒罵的「國際流氓」成為了今天在決定敘利亞命運的實際主宰者。

奧巴馬跟克裡不久前還氣極敗壞的怒斥克裡姆林宮掌門。然後轉眼間普京在聯合國亮相成了焦點,甚至公開地與美國總統一起出現,媒體更爭相報導了兩人一次絕不溫馨的握手。

普京在敘利亞的主要目標是鞏固阿薩德政權並確定其持續的做為有力盟軍,並要阻止伊斯蘭主義叛軍前進,以防它們靠近西邊阿薩德所支援的,俄國軍事基地的主要地區。至少我們能說,普京表現了明確、不含糊的意圖。這也產生了他強悍的形像。

奧巴馬的情況正好相反。他正面對著一個分歧嚴重的國會以及共和黨人的強烈反對。他敏銳地察覺到介入伊拉克戰爭是多麼危險,而美國人民也厭倦在外國的冒險行為。這不是基於和平及人道主義考量,而是他竭力避免美軍力量進入敘利亞的原因。

美國對敘利亞政策存在矛盾的原因不難看出。目前唯一對敘利亞聖戰士採取認真軍事行動是俄國與敘利亞阿薩德的聯軍。而唯一在伊拉克對伊斯蘭國(ISIS)採取認真軍事行動的,除了只在自己領域活動的庫德族人外,不是伊拉克軍方和美國後援,而是伊朗支援的什葉派民兵和伊朗軍方。

事實上,美國人已經被迫承認了這一點,並接受了俄羅斯和伊朗提出的讓巴沙爾·阿薩德在可預見的未來持續當權的要求。這也就是為什麼奧巴馬不得不與伊朗在沙特阿拉伯和以色列,以及他們在國會中的共和國朋友們所仇視的核武器方面達成協議。總之,他得面對來自各方的壓力。這也讓他看起來很軟弱。俄羅斯的領導人在啟程返回莫斯科前認定了在敘利亞方面美國會像對待烏克蘭一樣地行事——也就是不會做出任何大動作。他的認知是正確的。

俄羅斯加倍往大馬士革運送武器,大量提供輸入槍支和裝備。他們發動了一系列針對伊斯蘭國和其他目標的空襲行動。俄羅斯的空襲有效地改變了戰場上的勢力平衡。這迫使在此之前三心二意且只尋求遏制卻不是擊敗伊斯蘭國的美國及其西方盟友加緊轟炸行動。因此,俄羅斯一步步地逼退美國外交。在敘利亞,華盛頓不得不丟開面子接受莫斯科的條款。這不僅是在敘利亞,而且是在整個中東地區從根本上改變了力量對比。

中東

“C’est pire qu’un crime, c’est une faute”(“這比犯罪更糟糕,這是一個錯誤” )用這句出自路易斯-安東尼-亨利·德·波旁,昂吉安公爵的名言,來作為近幾十年來美國帝國主義外交政策的墓志銘,最貼切不過了。

整個中東地區之所以被戰火吞噬,是美國帝國主義非法入侵伊拉克以及對中東的不斷干涉直接造成的不幸結果。在破壞伊拉克社會穩定並將其轉變為一個遍地硝煙、受盡戰爭摧殘的廢墟後,先前被美國和其盟友們援助的敘利亞反動勢力,現在反而嚴重危脅著帝國主義自身的利益。而這場以反恐之名在伊拉克發動的戰爭,十五年來一無所獲。

毫無遠見的華盛頓政客們仍然對此毫無理解。諷刺的是,由於摧毀了薩達姆•侯賽因的舊政權機器和伊拉克軍隊,他們打破了這一地區的勢力平衡,並為他們的舊敵伊朗創造了可以介入的權力真空。當美國軍隊襲卷伊拉克時,基地組織還沒有在當地出現。現在整個地區都被伊斯蘭聖戰的瘋狂所影響。這正是美國帝國主義干涉的直接後果。

最近美國終於清醒了過來,認識到他們一手造成的爛攤子現在正反過來威脅他們的利益。目前美國正面臨日益嚴重的伊斯蘭聖戰暴力,如同一種失控的瘟疫不斷擴散。它橫跨中東與北非,穿越撒哈拉沙漠並殘害布尼日利亞,更卷入了尼日爾、乍得湖和喀麥隆等鄰近國家。

世界上最強大的軍事力量是如何回應這一威脅的?它被迫將自己的行動限制在空襲轟炸。但是,僅僅依靠轟炸無法贏得戰爭已是公開的秘密,像在伊拉克和敘利亞發生的那些戰爭更不可能僅用空襲來結束。伊斯蘭國所在地區已經被美國及其盟軍轟炸了一年之久,然而這對伊斯蘭國的影響仍然不彰。

的確,這個毫無正當性並對其領土內人民殘忍地實施酷刑、斬首、石刑並鎮壓女性和破壞文化、教育的伊斯蘭國,代表著一個反動的扭曲,一個對黑暗原始過去的追溯。但是,所有這些都是帝國主義罪行的映射——狂轟濫炸、嚴刑拷打和對阿布格萊布與關塔那摩海灣在押囚犯的虐待。自2001年以來,帝國主義對中東地區的干涉已經造成了130萬到200萬人喪生,並且導致成千上萬人流離失所,淪入慘不忍睹的生活環境中。對帝國主義來說,這些都只是軍事行動中的“附帶損害”罷了。

帝國主義者們需要為他們在中東地區可恥的侵略尋找一個理由,而聖戰組織的殘忍行為提供了便利的借口。帝國主義的宣傳機器孜孜不倦地為伊斯蘭國樹立起一個無比強大的形像。但是未來的事態演變將會顯示伊斯蘭國並非它看起來那樣強大。自從俄羅斯開始介入以來,伊斯蘭國和其他聖戰組織被迫迅速轉入防御狀態。

俄羅斯的干涉改變了一切。它迫使美國加強行動。但是為了戰勝伊斯蘭國,他們不得不派遣士兵直接參戰,但是他們也不能排遣美國的士兵。目前一小部分美國特種部隊已經加入地面行動,雖然其規模並不明顯。

對於奧巴馬來說,不幸的是,要戰勝伊斯蘭國需要的不是少數的特種部隊,而是大量的士兵。這一問題該如何解決?一些無可救藥的樂觀主義者將希望寄托在伊拉克軍隊上。但是這是所有徒勞的幻想中最無用的。當他們在2003年摧毀伊拉克軍隊時,美國也消滅了這一地區唯一能抗衡伊朗勢力的軍事力量。現在,剩下的這些殘兵敗將根本不能勝任與伊斯蘭國或任何其他力量作戰。去年夏天,當伊拉克軍隊像受驚的兔子一樣逃離,把摩蘇爾市拱手讓給伊斯蘭國的烏合之眾時,他們完全缺乏戰鬥力的事實暴露無遺。

與此同時,敘利亞內的“溫和反對派”已經被證明是完全的虛構的。除了極少數的例外,幾乎所有與阿薩德做鬥爭的團體都是伊斯蘭主義的狂熱分子。比起與伊斯蘭國的作戰,他們對與阿薩德政府的作戰更感興趣。這些“溫和派”的的主要作用,是作為一個讓美國提供聖戰團體武器的借口。美國人本來宣稱他們計劃籌組一支由5000名“溫和派”組成的軍事力量,但是後來卻不得不承認目前剩下的這些人非常少(他們現在的活動地點和行動仍然完全是個謎)。其他人不是被從美國的盟友土耳其得知其下落的基地組織殺害,就是已經投靠了基地組織,交出了他們的武器。

如今美國被迫全盤放棄了它在敘利亞的計劃。美國對“溫和派”叛亂的支持規模大幅減小。與此同時,它不得不將其重心放在志願庫爾德武裝組織人民保護部隊(YPG)。美國以人民保護部隊為軸心,建立起敘利亞民主力量(SDF)和民主敘利亞議會。

在敘利亞,人民保護部隊顯示出極高的效率,這主要是因為它是基於一個民主、非宗派的綱領組,所建立起來的民眾自己的民兵組織。人民保護部隊擁有5萬到7萬名士兵,它在數量上僅次於阿薩德的政府軍隊,而且相較之下,後者在訓練、士氣和作戰動機上都顯得遜色。隨著民主敘利亞議會的建立,它實際上已經成為一個庫爾德小國。

人民保護部隊無疑是目前中東地區最進步的運動。然而,它正在被美國利用於在十足反動的用途上。美國帝國主義意圖將敘利亞分裂為幾個由不同的民兵組織和軍閥控制的小國,並以穿梭在這些小國彼此的衝突之間,來維持美國對這一地區的控制。對於帝國主義者來說,弱小國家與民族自治的口號,總是一直都是作為他們反動的欺騙與陷阱。就目前而言,他們不得不利用庫爾德作為代表來自己對與伊斯蘭國作戰。然而,一旦到了某個階段,帝國主義者將不可避免地試圖使用分而治之的手段對付庫爾德族人。雖然馬克思主義者們支持庫爾德運動的進步方面並且捍衛庫爾德人民的自決權,我們也必須提出警告,以對抗將庫爾德族事業與美國帝國主義的陰謀的混淆視聽,並且批評對庫爾德領導階層的矛盾與缺點提出批判。

美國對庫爾德政策的轉變化已經加深了華盛頓與它的同盟土耳其之間的分歧,而土耳其與基地組織有聯系的的代理人不得不失去美國直接和間接的支持。土耳其把人民保護部隊與它的姊妹組織PKK(庫爾德斯坦工人黨)視作威脅,而美國的新路線也疏遠了土耳其。這十分諷刺地在美國支持下的SDF和沙特阿拉伯與土耳其支持的伊斯蘭主義組織之間釀成了一場低強度的戰爭,而這隨時可能激增為大規模的戰爭。

除了對庫爾德的支持外,美國已經意識到它還需要伊朗所支持的勢力以及阿薩德政府來穩定敘利亞局勢,並且阻止伊斯蘭原教旨主義團體的泛濫。每個人都知道伊拉克地區衝突的主要戰鬥力量,除了只對保衛自己領域有興趣的庫爾德勢力外,即是由伊朗資助的什葉派武裝團體、伊朗革命衛隊,以及由伊朗指揮訓練的伊拉克國軍。對於建立基於“溫和伊斯蘭主義者”的戰鬥力量的嘗試同樣注定要失敗。各地派系並無意與伊斯蘭國為敵,反而更專注於與對抗阿薩德政府和其他派系。基地組織與屬於新形成的敘利亞民主力量(一個被美國支持的團體,由庫爾德人民保護部隊及自由敘利亞軍內可疑卻非聖戰性的派系組成)之間的衝突不斷增加。

因此,美國很自然地遺忘了所有更換敘利亞政府的主張,並被迫放棄了他們早期同德黑蘭的敵意,並且與伊朗達成了關於它的核計劃的不可靠的承諾——包括減少制裁的協議。毫無疑問,這對華盛頓外交政策來說是一記恥辱,同時也是德黑蘭外交上的重要勝利。伊朗現在實際上控制著伊拉克的南部、東部和中部地區(伊斯蘭國與庫爾德控制著西部與北部),並且在敘利亞發揮著主要影響。它同時也透過親伊朗的強大的真主黨勢力來影響黎巴嫩的大部分地區。

華盛頓不得不顏面盡失地轉向唯一可行的選擇:與伊朗和俄羅斯做交易。因此對美國而言,伊朗不再是不久前一直被美國媒體妖魔化為“邪惡軸心國”一部分的那個伊朗。幾年前,約翰•凱瑞還成天憤怒地對著德黑蘭政府指指點點。現在,在華盛頓與德黑蘭之間的關系突然變得甜蜜和明亮起來。凱瑞先生面帶微笑地發表和解性的演講,卯力地歌頌伊朗領導人們的智慧和自我節制。

美國與俄羅斯之間的往來也是如此——甚至更加另人作嘔。不久前,普京還被認為在人類文明範圍之外,是一個需要封殺和抵制的人。現在,他突然成了敘利亞的救星。這些進展正在引發安卡拉與利雅得的焦慮。美國帝國主義的牆頭草行徑將他們帶入新的、解決不了的矛盾中。這些外交上的變節進一步顯示了美國人在中東地區已經使自己陷入混亂之中。巴格達政府十分依賴伊朗。沙特和這一地區的其他國家擔心,伊拉克正在變為伊朗的總督轄地。這一結果並非華盛頓所願,但卻是美國全部行動所造成的當然後果。

美國對於敘利亞的態度更加的自相矛盾。對外他們繼續公開指責阿薩德,並報怨俄羅斯“干涉”敘利亞事務,而實際上卻尋求緩和政策。美國埋怨俄羅斯沒有提供夠多的轟炸敘利亞目標的信息,以致於他們無法協調空襲行動,有發生意外的危險等等。他們大聲譴責俄羅斯不僅轟炸了伊斯蘭國目標,也轟炸了背後由西方國家支持,正在西部地區攻擊敘利亞軍隊的“溫和反對派”勢力。但是,俄羅斯仍然毫無顧忌且繼續冷酷無情地擊毀他們的目標。

沙特阿拉伯和葉門

“國與國之間沒有朋友關系、只有利益關係” 是一句古老的外交格言。在中東,美國正試圖平衡當地的四大區域勢力-伊朗,沙特阿拉伯,以色列和土耳其-忙碌地博弈它們之間的關系來尋求平衡。在伊拉克,美軍戰機配合伊朗地面部隊進行轟炸行動,而在葉門,美國支持沙特空軍轟炸受到伊朗支援的胡塞武裝組織(Houthis)。美國一面聲稱它正加快運送武器到沙烏地阿拉伯,但在同一時間,奧巴馬政府正在拼命的示意德黑蘭,不希望就葉門問題與伊朗發生衝突。

沙特統治集團是整個中東地區的反革命中心。幾十年來,西方領導人一直支持反動的沙特王朝,盲目地容忍其所有邪惡的行為,卑鄙地取悅人面獸心的利雅得共主們,正如我們所看到他們在無人哀悼的阿蔔杜拉王葬禮上的表現。

這些虔誠的穆斯林“聖地保護者們”,也就是先前美國當地最忠實的盟友,除了樂於實行鞭刑和十字架酷刑之外,一年斬首就有50多人。但腐敗的沙特政權現在正站在非常不穩固的基礎上。民怨在受壓迫的什葉派人口以及很大部分年輕人之間發酵。這可能是未來階段人民起義的導火線。

但是同時,同情伊斯蘭國和基地組織,視沙特王室為非法政權的瓦哈比派反動狂熱分子也開始失去耐心。這一矛盾正在破壞著正試圖維持權力的王室政府。

這些是決定沙特對也門事件的反應的主要因素。伊朗與美國外交政策的轉變加大了華盛頓的難題。這激怒了將伊朗視為主要敵人的沙特阿拉伯和以色列。伊朗與以民粹主義綱領席卷葉門,並控制了亞丁市,趕走了沙特傀儡的胡塞什葉派民兵保持著良好的關系。對此,沙特阿拉伯下令空軍轟炸這些叛軍。

沙特急忙地聚集十個政府試圖要血洗葉門的反抗行動。盡管他們避免直接參與轟炸,美國和英國勉強的加入了這個軍事聯盟。他們殘酷地轟炸葉門,摧毀其基礎設施、學校、醫院和殺害大量平民。高達二千萬人急需援助。殘忍的轟炸並沒有摧毀胡塞組織,反而讓普遍大眾更加仇視沙特和其盟友。事實上,巴基斯坦軍隊回絕沙特請求他們加入進攻胡塞組織的行動足以證明,對也門的地面進攻將會是一場災難。

目前的統治集團正在玩火。前任國王阿蔔杜拉是一個非常謹慎的人,他傾向於避免直接參與可能會破壞他政權的冒險。但他的繼任者是腐敗的新貴,無知,愚蠢和自負。所向無敵的幻想讓他們盲目地發動了一場無法取勝的戰爭。沙特阿拉伯對於也門的軍事干預很可能動搖了其自身政權的穩定,甚至引發了一場暴動。

沙特阿拉伯故意以挑撥宗派主義的方式來對抗胡塞,並導致了基地組織在葉門勢力的強化。沙特王室更玩弄司法、勒令處決德高望重的什葉派謝赫(教長)尼姆爾(Nimr-al-Nimr)。這是蓄意的挑釁,意圖煽動什葉派和遜尼派之間的教派衝突,並且促使德黑蘭政府對沙特阿拉伯采取軍事行動,進一步迫使美國的介入。

這立即導致了伊朗民眾攻擊位於德黑蘭的沙特大使館,以及沙特與伊朗的斷交。這一切都是預謀好的計劃,事件如一個芭蕾舞者的舞步一般一步步進行。但是沙特跳的這支舞是死亡之舞。這是一個發現自己深陷困境並面臨政權顛覆的政權所訴諸的絕望行為。

然而也門的事態發展則不盡沙特流氓們的意。他們激怒了沙特國內飽受壓迫、貧困但是占20%人口的什葉派民眾。在沙特個大城市裡,群眾發動了以 “沙特王室去死”為口號的遊行。高傲的沙特統治集團終將自食其果。

土耳其

土耳其與沙特阿拉伯和以色列一同代表了當地主要的反革命力量。雖然土耳其是北約組織(NATO)的正式成員,但處在埃爾多安的反動政權的統治下,土耳其實際上正在支援伊斯蘭國和其他敘利亞內部的伊斯蘭主義勢力。

埃爾多安的野心人盡皆知。他想重建像奧斯曼帝國一樣的政權,將大部分中亞和中東收歸土耳其的控制之下。為了進一步實現這個野心,他企圖利用能說土耳其語族例如土庫曼族,來推動他自己的卑鄙博弈,就像過去的俄國沙皇利用南斯拉夫人民作為爪牙一樣,實施擴張主義外交政策。

為了推翻阿薩德總統和霸占敘利亞領土,埃爾多安一直在支持伊斯蘭國和其他伊斯蘭主義幫派,這也已經是一個公開的秘密。這就是他允許大量伊斯蘭武裝分子越過土耳其邊境進入敘利亞的原因,同時他也在阻止敘利亞反伊斯蘭國部隊的武器供給和志願者,並且殘酷地鎮壓反抗伊斯蘭國的庫爾德人。

土耳其試圖以擊落俄國戰機的事件來作為導火線,制造美國與俄國之間的衝突。土耳其是北約成員國並向其盟友尋求幫助。雖然此時北約公開支持土耳其“捍衛自己國家主權的權利”,但是實際上它並沒有采取任何行動。但普京利用此事為借口,把俄羅斯一個S-400導彈防御系統轉移到敘利亞,從而控制了敘利亞領空。

埃爾多安的挑釁一無所獲。這並沒有阻止法國總統奧朗德訪問莫斯科或是減少訴求建立反伊斯蘭國國際軍事聯盟的呼聲。事實上,埃爾多安政權很不穩定。2013年遍布土耳其的大規模起義就是對未來土耳其政權的一個警告。

以色列

巴勒斯坦問題依舊未解決,並繼續荼毒著中東的政治生活。阿巴斯總統和巴勒斯坦政府在聯合國和其他國際論壇中在外交上孤立以色列的企圖是徒勞的。

奧巴馬政府和以色列政府的關系,自從去年內以色列總理內塔尼亞胡接受美國共和黨的邀請在美國國會發表演講後,現在呈現公開的敵對狀態。

在內塔尼亞胡當選之際,白宮方面沒有慣例姓的祝賀。內塔尼亞胡並沒有接到來自奧巴馬的賀電,僅僅接到了美國國務卿約翰·克裡的簡短通訊。這個微小的事件本身雖然沒多大意義,卻像征著美國和以色列政府之間越來越強烈的矛盾。

為了向華盛頓施壓,內塔尼亞胡使出了最粗魯的勒索。以色列情報部門通過美國官員的機密概要以及線人,在歐洲的外交和竊聽,獲得了伊朗和美國之間的核會談的機密。他們把這個敏感的資料交給美國國會議員。

通過這種卑劣的手段,內塔尼亞胡試圖破壞美國與伊朗的交易。《華爾街日報》援引一位美國高級官員的話說,“美國和以色列互相窺探是一回事。但是以色列竊取我們的機密,並泄露給美國國會議員來破壞美國外交政策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當內塔尼亞胡明確拒絕所謂的“兩國方案”,也就是華盛頓在當地建構和平的主要目標時,這種寒意就更深了。白宮則警告,奧巴馬政府可能“重新考慮”與內塔尼亞胡的溝通模式。

以色列一直保持對約旦河西岸區的鐵一般的控制。加沙正慢慢被壓制,在占領區的猶太人定居點被毫不留情地擴大。巴勒斯坦領導的無能導致了一部分青年的極端行動,而這這些行動正好對內塔尼亞胡有利。無法找到一個折中解決方案的奧巴馬和美帝國主義,再一次的受到了打擊。

中國的崛起

在東方,美國面臨另一個挑戰:中國的崛起。2008年金融危機後,中國靠著吸收驚人的大量過剩資本(生產過剩所致)拯救了世界經濟,但如今中國在世界的角色卻轉變成了它的反面。作為一個崛起中的經濟強權,並渴望著能餵養工業的原物料,中國在非洲、南美洲這些原物料的主要開採地進行滲透。但現在中國卻面對了生產過剩的危機。

如同1914年前的德國,中國生產力的累積,讓它無法局限在自身國境內,導致與鄰近國家和各個帝國主義強權的衝突。一整套刺激經濟的大型計劃無法持續發揮作用。中國發現自己被迫採取削價競爭,才能把大量的低價商品在世界市場上卸貨。因而中國在世界經濟的角色轉換先前的反面。

也如同過去的德國,中國汲汲營營於獲取權力,企圖在世界事務上取得與其經濟影響力等同的地位,並尋求各個勢力範圍的重新劃分。對現存的強權來說,尤其是日本和美國,中國各種猛攻的野心,讓它們越發強烈地感受到威脅。美國公開地說:如果中國人能尊重國際慣例,並恰如其分的扮演"多邊系統"的一部份,對於中國把地位提升至強權水平,美國樂觀其成。但實際上無論何時,只要中國在世界舞台上有所舉動,美國都會試圖阻止。

美國有計劃地在如國際貨幣組織(IMF)的國際金融體系內遏制中國。就連一項些微增加對IMF補助(並稍微增加中國持有票數)的法案都長年卡在美國國會內。對中國在世界銀行為提升地位所做的努力,美國也是百般阻撓。為了反對中國在亞太區域中不斷成長的重要性,就算中國是西太平洋最重要的經濟體,美國還是計劃與環太平洋地區其他十一個國家簽訂TPP(泛太平洋戰略經濟夥伴關係協定),並把中國排除在外。但中國仍持續擴大它在區域中的影響力,使美國頭痛不已。

我們看到AIIB(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又稱亞投行)就是這樣一個例子。而美國則一如往常採取抵制政策,但實際上也失敗了。現在中國有著世界最多的外匯儲備,用來規劃開設一間能夠資助在亞洲各地如造橋鋪路以及其他必要開發的新銀行。

中國統治菁英想要確保其軍備實力和政治影響都跟經濟實力一樣強勢,而中國擴張主義的趨勢將促使它與美國帝國主義在太平洋地區,這個註定成為歷史性關鍵區域的衝突。害怕(也應該要害怕)亞投行承載了中國影響力,並進入與自身利益息息相關的地區,美國正試圖要破壞這個計劃。而美國則在背後對沒有加入抵制的盟友們施加壓力,迫使他們共同抵制亞投行。

然而當英國成為第一個申請會員資格的非亞細亞國家時,美國官方的指責道:英國是在"不斷的遷就"中國。但這也阻止不了卡麥隆邀請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到倫敦進行國事訪問,給予他紅地毯招待,以及在白金漢宮和英國女皇一同享用國宴。歐洲各國對北京狂現殷勤。在英國之後,德國、法國、義大利也都相繼表示他們期盼能成為亞投行的創始會員。

滬昆客運專線將預計於2016年內完工,加強了中國往東南亞的擴張。而於2015年成立,史上第一個由中國主導的跨國金融機構亞投行,讓中國有機會利用它的大量資金儲備,來達成政治上的各種野心。

過去兩年,中國積極的在南中國海上建設人造島嶼的大型競賽。作為回敬,美國打著“航海自由”的名號,把海軍驅逐艦派遣到這些人工島嶼的附近海域。中國海軍領導斷言這是一起 “隱蔽的威脅”大概不會遭到非議,只不過這個威脅並不是隱蔽的。

中國海軍上將吳勝利表示,面對美國在南中國海的種種“挑釁舉動“,他旗下的部隊已向展現了“高度的自我克制”。在過去,這些緊張關係將會讓戰爭一觸即發。但如今各個強權之間的勢力對比經過了戲劇性的轉變。中國不再是一個可以被日本、英國、美國侵犯,任人宰割的半殖民地。而美國連對不斷挑釁的北韓都無法採取軍事行動,更遑論向軍力可觀的現代中國下戰帖。就算美國能號召區域內大部份的盟友如越南來對付中國,中國的崛起則會一再地考驗強權之間的平衡。之前美國各種對外干涉如烏克蘭、敘利亞的失敗,不單單北京,河內、台北、首爾也都看在眼裡。對這些國家來說,中國是最大的交易夥伴,而他們也無可避免的越發仰賴與中國的貿易關係。在未來,中國與美國之間的角力的影響下,這些矛盾將會導致這些西太平洋國家在政治上的不穩定。

砸下一兆美元的“一帶一路”(絲綢之路經濟帶和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這項重點牽涉到巴基斯坦、阿富汗與中亞這些地區的策略,一部份是基於策略考量(不必經過麻六甲海峽),還有一部分基是於對生產過剩出口的需要。中國撥給新絲綢之路上各國的貸款之中,有70%是在借款國同意讓中國企業參與建設的條件下達成的。不過這也挑起中國與這些國家,以及這些國家之間的衝突。

中國以大型的CPEC(中國-巴基斯坦經濟走廊)計劃企圖讓巴基斯坦西南方的瓜達爾港與新疆維吾爾自治區串連起來。這是中國21世紀新絲路的延伸。這表面上將為巴基斯坦在進出口、基礎建設、電信傳播還有能源供給上帶來利多。而事實上,這個計劃是要讓巴基斯坦變成中國的衛星國家。

而中國由於其西邊的交易路線開啟,以及讓中國可以直接通過阿拉伯海進入富含資源的中東地區,貨運路線也不必通過麻六甲海峽,因而將會獲得最大的利益。這些建設包括高速公路、鐵路、連結中國與中東的天然氣原油輸油管。中國在瓜達爾港的股權,也讓其影響力擴張到了印度洋這條大西洋與太平洋的重要原油進出口路線。

中國打算讓“一帶一路"為中國統治菁英在地緣政治上與策略上的利益所服務。這項政策受到美國帝國主義,以及俾路支(Baloch)國族主義中重要一派的反對。這項政策不會帶給在瓜達爾港內貧困的居民和工人們任何好處。相反的,它剝奪了這些居民在這個地區的所有權益。而信德族與其他民族由於這項工程並沒有經過他們所在的地區也相當的不滿。因此,中國擴張主義政策加深了巴基斯坦與整個區域的各種矛盾。

巴基斯坦、阿富汗和印度

超過五分之一的世界人口居住在南亞次大陸上,這裡有足夠創造一個人間天堂的豐富自然資源。但是經過了將近70年的所謂形式上的獨立,這片古老的土地是悲慘、貧困、文盲和壓迫的代名詞。長年以來,這個地區不斷的被戰爭和恐怖的種族團體暴力摧殘。而印度和巴基斯坦的資本階級已證明了他們完全無法達成任何資產階級民主革命的基本任務。他們比獨立前更傾向於依賴帝國主義。巴基斯坦仍然無法完全消滅封建制度,而印度甚至還沒有廢除殘忍反動的種姓制度。

在巴基斯坦民眾的生活處境並沒有比印度好一些。政治腐敗以及無恥政客、資本家和軍隊將領侵占國庫的行徑,加深了這兩個國家的人民受到的剝削。這兩個國家的政府都將可以挪用於醫療和教育的經費來浪費在軍事開支上。

巴基斯坦三軍情報局(ISI)在美國帝國主義的授意下資助了阿富汗境內的反革命勢力。這項舉動導致了災難性的後果。

偏激的塔利班和其他伊斯蘭原主義團體的行徑現在已經完全失控。巴基斯坦塔利班於2014年12月以極其殘忍並駭人的攻擊白沙瓦的一所軍隊公共學校。在這裡巴基斯坦的塔利班殺害了132名兒童和9名公職人員,這些都是巴基斯坦軍隊官員的孩子。這起事件充分展現了整個局勢已經失去控制,而巴基斯坦軍隊軍隊不得不向之前作為他們的傀儡的塔利班開火。

帝國主義者和他們當地的魁儡要對毀壞亞洲最豐富的文化之一承擔責任。先前被這些人扶植的各個反動勢力如今儼然成為了不怕反咬主人一口的瘋狗。在被帝國主義占領了15年之久的阿富汗,普通人民的生活並沒有受到提高,而對婦女的壓迫也從來沒有減弱。西方時評者們所大聲鼓吹的的人權情況只變得更加糟糕。

喀布爾的政府正處於絕望的分裂和危機之中。它的無能已經被塔利班一系列對於政府先前認為是安全區域的血腥進攻暴露無遺。結果是,帝國主義者軍隊被迫繼續滯留在當地,無法如他們所願的撤退。喀布爾政府只能依靠美國軍力來維持政權,因為沒有的帝國主義的支持它會立馬被推翻。

直到最近,在黑暗籠罩的次大陸似乎出現了一道曙光。印度資產階級吹噓說經濟在增長,暢談成為“亞洲虎”的可能。但是先前的亞洲四小虎是在全世界的經濟都在增長的時期內形成的。就算現在經濟成長,任何方面的增長利益都主要優惠於占優勢的少數。對於絕大多數人民來說他們的環境並沒有提高。現在印度經濟正在感受世界性經濟危機的寒風。印度的貨幣盧比也劇烈地降值。印度將自己的命運寄托到資本主義世界市場。這也就意味著它自己無法逃脫資本主義全球經濟危機的影響。

盡管莫迪政府姿態強勢、以極具自信的言辭來鼓動支持,事實上他們正身陷泥淖。他的印度人民黨在比哈爾邦(Bihar)的選舉遭到挫敗。絕大多數投票者抱怨食物價格的膨脹。自從莫迪上台成為總理後,由於石油價格的下跌,通貨膨脹占時受到了控制。但是在最近的幾個月裡,部分食物產品價格的上漲推動了零售食品價格走高。在競選期間,作為人民日常食物的重要部分的羅漢豆價格一度飆升,使得其成為這場選戰的主要議題。

在2015年九月發生的,一場由十個最大工會發起的總罷工,癱瘓了整個印度,這也揭示了這個國家的真正處境。工會領袖和共產黨領導人原本的預期是,參與此次總罷工的人數最高會達到1000萬人。這個數字本身揭示了在印度無產階級所具有的龐大潛力。但事實上,當天有超過1500萬名工人響應了這場一日總罷工,是歷史上最大規模的罷工運動。

唯有無產階級和它的自然盟友貧農們才能夠將這片古老和極具潛力的土地從資本主義和帝國主義造成的噩夢中解放出來。

南非

對於非洲大陸來說,南非是非常重要的。它有著迄今為止在非洲規模最大的經濟體和勞動階級,而且它是一個有著非常自豪的革命傳統的國家。1992年種族隔離制度的推翻是由革命群眾造就的,而不是非洲人國民大會(ANC,簡稱非國大,現為南非執政黨)領導們的談判技巧所達成的。不過,非國大24年以來的資產階級民主領導,卻沒有改變大部分在這個世界第二大礦產國家人民的生活。

這為日益激進的情緒奠定了基礎,尤其是在那些已經對過去的解放運動、如今加入資產階級行列的老領導人們不抱幻想的年輕一代中。馬瑞卡那(Marikana)大屠殺中,非國大政府為了保衛礦業主(黑人和白人都有)而武力鎮壓黑人工人的舉動深深地影響了許多人對這個執政黨的觀感。時至今日,非國大被很多人看作是滋生腐敗的溫床,除了偷竊還是偷竊。

擁有近40萬名成員的激進金屬工人工會(NUMSA,南非全國金屬工人工會)脫離了由非國大、南非共產黨和南非工會大會(COSATU)所組成的“三方聯盟”。NUMSA的領導人目前正在討論建立一個新的政黨。一旦發生,這將是對非國大的嚴峻挑戰。但NUMSA領導人在這個問題上裹足不前,反而致力於徒勞的官僚鬥爭和與非國大右翼的法院訴訟。

馬萊馬(Julius Malema),這個非國大青年聯盟的前領導人和他的經濟鬥士黨(EFF)踏上了這一真空階梯。他們的激進言辭使他們很受歡迎,尤其是在年輕人當中。這一切都反映出了南非社會發展的巨大革命潛力。

革命也影響了其他撒哈拉以南的非洲地區,去年在多哥、布隆迪、以及最重大的布基納法索相繼發生事變。在這些國家,革命運動已經爆發,在布基納法索,我們再次見證了一起大規模的運動——推翻了一個軍事政變的企圖。這突顯出極其有利的革命條件,甚至是在相對落後的國家。

委內瑞拉與改良主義的極限

在拉丁美洲,情況有所轉變。相對穩定的十年的經濟成長時期將要終結,這在社會與政治上有著最深刻的隱喻。

巴西的情況隨著經濟進入嚴重衰退而急遽變化,在去年,國內生產總值就下降了4.5%。這個情況隨著日益尖銳化的政府引進一系列不得民心、反對勞動階級的政策,清楚的暴露了先前執政的勞工黨(Partido dos Trabalhadores)正在保護資本主義的利益,而不是工人們利益的事實。勞工黨掌握群眾大量忠誠的日子已經過去。取而代之的是整個社會的激進化,尤其是在年親人之間。而這個激進化的過程在近來一系列的罷工和抗議示威中表現出來。

在阿根廷,毛裡西奧·馬克裡(Mauricio Macri)在總統大選的勝出也終結了基什內爾(Kirchner)民粹主義十二年的執政,以經濟危機為其劃下句點。逐漸減少的外匯存底、25%的通貨膨脹、還有高於國內生產總值6%的財政赤字,這些現像都建立了右派勝選的基礎。但就算基什內爾主義者丹尼爾·肖利(Daniel Scioli)勝出,他同樣必須執行類似的撙節政策。資本主義的危機會讓他別無選擇。

這些都暴露出所謂民粹主義的各種極限,它試圖解決資本主義的矛盾,卻沒有完成對資產階級與帝國主義的徵收。就是說它試圖完成不可能的任務。就算操著激進和“革命性”的修辭,民粹主義仍然暴露出它的立場不過是左翼改良主義為了符合拉丁美洲傳統和民眾心理的變種。總的來說,民粹主義都只是嘩眾取寵的手段。

委內瑞拉的查維斯比任何人都要接近並擁護社會主義革命。但他最終沒有把革命堅持到底。在他死後,所有矛盾都浮上檯面,伴隨著慘痛的代價。

尼古拉斯·馬杜洛(Nicolas Maduro)既沒有魅力,也沒有查維斯雄心壯志的視野。這讓人想起羅伯斯庇爾:能對群眾一呼百應並一再地要求拯救革命,直到有一天群眾不再響應為止。當羅伯斯庇爾向右翼的移動是自毀性的一步。玻利維爾運動的領導們一再的讓群眾失望喪志,實際上也是為他們自己的毀滅鋪路。

2015年12月6號在委內瑞拉選舉的挫敗,就是拒絕執行對統治階級進行徵收、摧毀資本主義國家的革命,最直接的結果。經由管制物價與外匯調節資本主義反而導致重大的經濟扭曲。玻利瓦爾運動的領導們之前利用原油的收入來資助各種社會福利政策和大型公共工程計劃。世界原油價格的暴跌讓他們完全失去的延誤革命的空間。

由試圖管控資本主義所造成的扭曲必然要導致混亂的情況:通膨的惡性循環、走私、黑市、貪污與犯罪。馬杜洛政府堅持維持在資本主義的各種限制內因而無法解決任何問題。一大部份的群眾對政府失去信心,直接導致了選舉上的失利。2013年總統選舉到2015年議會選舉之間,委內瑞拉統一社會主義黨(Partido Socialista Unido de Venezuela,即玻利瓦爾運動政黨)與其聯合戰線的票數從7,707,422票銳減到5,599,025。換言之玻利瓦爾主義者們失去了近兩百萬張的選票。而另一方面反革命陣營票數從7,363,264票增加到了7,707,422票,僅僅三十四萬四千票。

這些失敗不是社會主義或者革命的失敗。相反的,是做表面功夫、腐敗且官僚化的改良主義的失敗。在國家議會擁有三分之二絕對多數的反革命陣營,將會展開了翻轉由革命帶來的最進步政策,重新掌握了所有國家機構的決策階層,私有化原有的國有企業和土地,取消物價與外匯的管制條例,最後推動罷免總統的公投。

這些事件暴露出”原油社會主義”幻影的空洞,就如同希臘齊普拉斯的投降暴露了左翼改良主義的各種極限與矛盾。實際上,這兩者都是企圖在沒有與資本主義激進決裂的前提下實行社會主義政策的空想。最終這些政策只會打擊群眾的士氣,摧毀他們對社會主義的信念,並在任何形式上都為反動勢力舖設了通往勝利的道路。

馬克思曾解釋道:反革命可能會做為驅使革命前進的鞭子。經過一陣混亂的時期後,革命性的群眾會開始動員並以直接行動來抵抗反革命的各種攻擊。選舉的失利也會為加速玻利瓦爾陣營內部的分化過程。領導層內部會有向反對派妥協的巨大壓力。他們之中最腐敗的份子會跳槽到右翼陣線,但基層的革命行動者們將會得到更進步的結論,面對馬克思主義的理論會變得更開放。這些都為在玻利瓦爾運動當中強化馬克思主義趨勢的工作創造了更有利的條件。